一本书的生命
——在纪念鄢国培逝世20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
张泽勇
2015年的12月，是著名作家、湖北省作家协会前主席鄢国培逝世20周年的日子。宜昌市作家协会的两位前主席，也是我敬重的老师——著名诗人刘不朽、著名散文家李华章都写了回忆和纪念文章。刘不朽说：壮美长江三部曲，瑰奇人生一首诗。李华章说：鄢国培永远活在作品中。他们的话，不得不让我重新想起丁玲“一本书”的话，也就是文坛声名远播的一本书主义。
所谓一本书主义，就是说一个作家必须写一部立得住、传得下去的书，要有一本足以支撑自己的书。丁玲的话强调的是一本书的生命，至今依然振聋发聩。按说，鄢国培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创作，一辈子发表了不少作品，如长篇小说《冉大爷历险记》，短篇小说集《老鹰岩探矿》，中篇小说《美丑奇幻曲》、《荒漠的神殿》等，但为什么如今人们一提到鄢国培就会想起《旋流》三部曲，一提到《旋流》三部曲，就会想起鄢国培，而不是他的别的什么作品呢？这是因为这部书除了采用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塑造了一大批鲜活的人物形象这些新中国以来长篇小说的共性外，他所叙述和描写的内容，都是当代作家没有写过的，其中川江两岸的风土人情、人物故事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漩流》以描写30年代中期（从1934年—1936年）涪陵轮船公司和民成公司之间的矛盾斗争为主线，以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在川江船员和沿岸城镇民众中所开展的斗争生活为副线，真实地展示出30年代中期川东地区社会生活的一幅广阔画面，热情歌颂了党领导下的川江船员和民众英勇斗争的风貌，艺术地再现了半殖民、半封建旧中国的历史场景，是千里川江的风俗画卷。正因为《漩流》具备了题材的独特性，它才在文学史上留下了闪光的一笔。如今，我们有不少作家发表的作品数量确实不少，甚至不惜在研讨会上、报刊上蓄意炒作自己，但如果要找出一部能够让人记得住的作品几乎没有，都是人们常说的大路货，没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独特的发现，独特的视角，独特的思想的作品。而鄢国培逝世20年了，他的《漩流》还屡屡被人津津乐道的追捧，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了他这本书延长了生命。
要创作一本能够经得起时间和历史淘洗的书，就要诚实地面对生活体验生活。鄢国培出生于四川省（今重庆市）南川县。14岁时，便开始在南川县铁厂和百货商店当学徒。后又在长航宜昌港务局造船厂当学徒工，随后在长江驳轮上当电工、代机工，一干就是23年。他藏而不露，甘于淡泊地搜集、分析长江航道史，考证、研究川江两岸的风土人情，了解、熟悉船员的生活和斗争故事。我们现在就可以大胆地作出结论，鄢国培如果没有从少年起就开始的这23年的生活体验，他是绝对不可能创作出《漩流》这部书的。文学是生活经验的再现，没有生活经验就没有文学。即使是司马迁撰写的《史记》，那也是在历史典籍中、名山大川的走访中获得间接生活经验的结晶。如今我们的作家，为什么没有自己的代表作？说到底还是没有真正面对生活和生活体验不深。因为他作品中的故事、人物、细节都是模仿别人的，或者是影视剧的，没有自己的“这一个”。我们只有像鄢国培那样，做深入生活体验生活的笨功夫，才能写出有影响的作品来。
要创作一本有生命的书，就是要像鄢国培那样多读书。鄢国培说：我过去工作在船上，每次从重庆到上海一个多月，总是要在四川省文联图书室里借上十来本书。这一趟，要把这些书读完。我创作《旋流》三部曲，就是受了我的偶像巴金《家春秋》三部曲的影响。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说，没有大量的阅读，鄢国培不可能创作出《旋流》。鄢国培的经验再次说明，对一位作家来说，读书犹如空气、食物、水一样重要。著名作家毕飞宇甚至说，读书比写作重要。我理解，没有读书，就没有视野；没有阅读，就没有借鉴。不管是什么人，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所作为。可惜，我们有不少所谓的作家并没有真正懂得读书的真谛。
在鄢国培去世20年的日子里，我们不妨学习他的精神，以积蓄足够的人生体验，写好一部作品，延长这一本书的生命。我以为这是对鄢国培最好的纪念。
2015年12月13日于宜昌
（作者系宜昌市作家协会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