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炮
张泽勇
“轰隆!……”大清早,龙腾河的电站工地上,就响起了隆隆炮声。这个炮声响彻整个香炉石村。符义对女人二杏说:你看,北岸那边不知谁又要搬迁了!女人说:我们还是去问问村长吧,同样是在河边住,为么事我们南岸的就不能搬?
龙腾河发源于邻县老爷岭的山洞里,最初的时候只是几个泉眼罢了,随着细流扭着龙形般的身子蜿蜒东流,河水越来越大了,流入香炉石村,流进了清江。
三年前冬天,寒风凌厉,峡谷奇冷,河水有些清瘦,电力公司便在龙腾河与清江的交界处勘探,说是要兴建电站。香炉石村民激动不已,盼望家里早日用上电器。没想到去年春上,龙腾河动工放炮,震坏了北岸村民的房子。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如今那边搬迁了一户又一户,而南岸这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符义二杏俩口子一边嘀咕,一边张望着对岸,满眼都是羡慕。北岸的房子快要搬光了,那些搬迁户都在离河边稍远的山腰上,新建了别墅式的小洋楼;小洋楼周围,是一片泛着新绿的橘林。搬迁户们原本担心电力公司吝啬,低价补偿。没想到电力公司财大气粗,不仅补偿了房子,还慷慨地补偿了土地上的一草一木。结果,凡搬迁了的,都富了。符义是镇上中学老师,眼光自然与村民不同。儿子在镇上读小学,他要搬就要带着女人搬到镇上去,由村民成为镇民,楼上住人,楼下做超市,把小日子过得滋润。如今城镇化是大趋势,他居住的这个地方退耕还林是迟早的事儿。
符义与村长的家同属南岸。符义住在村东,房子破旧;村长住在村西,是三层楼高的小洋房。紧挨小洋房的,是土墙偏厦。这种偏厦,原本是用来养猪的。可村长凭着早年在龙腾河放木筏闯宜昌的见识,放弃养猪,把偏厦改做磨房,专给镇政府机关食堂供应豆腐。他因豆腐而发家,不晓得是褒义还是贬义,村民都称他为“豆腐佬”。
每天清晨,月落星沉,朝暾未露,村长和他媳妇总是在磨房里好一阵忙碌。媳妇是那种典型的大臀肥身的乡下女人,此时正紧抿着嘴角,用一双胖嘟嘟的手将雪白的纱布包裹着豆腐箱子;男人则抱着渗着水珠的箱子,一个个搬上门口的板车上。他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就像城里抱钱箱子的银行职员。
符义说:村长,赶早市去啊?
村长咧开嘴笑了,耸了耸鼻子说:哟,我正在想,这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香气,原来是我们的符老师,把美女二杏带着兜风啊!村长说着,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在二杏的身上扫射。
符义哈哈一笑,说:当村长的嘴就是厉害,能把树上的猴子哄下来。瞧你,把我老婆都夸成了天仙!
村长收起了笑容,说:这么早来,绝不是来找我说笑的,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符义心里一怔,村长毕竟是一只老狐狸,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说:村长,你是电站工地与村民的协调人,我就直说。我老是搞不懂,同样是炮震,北岸那边快要搬光了,为么事我们这边一户也不能搬?尤其是我家,一年四季是枕着龙腾河“哗哗”的流响声睡觉的,是南岸这边挨工地最近的一户!
村长笑了,说:请问符老师,你的房子是不是和二杏她姐大杏一样,被放炮震垮了,或是墙出现了裂缝?
符义说:那倒没有,就是炮一响,屋里掉灰尘,我担心瓦掉下来砸人!
村长说:担心是一回事,真正垮塌又是一回事,这是要讲物证的。
符义目光顿时暗淡下来,说:那我们这边不都没戏了?
村长眉头一皱,说:我说符老师啊,搬迁是有政策的嘛。毛主席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如果违背政策,那我们这个村不乱套了?你看,我是一村之长,也没有搬啊?说实话,如今有这么好的政策,我也想搬,可惜我没理由,房子没垮,空口无凭!
符义盯着村长看,想从他脸上找出虚伪的蛛丝马迹,可他是一脸真诚。此时,一股失望情绪泛上心头。
村长停下手上的活,眯着眼睛说:符义啊,你是老师,比我这个粗人懂得多。你晓得大陆架是么事吧?
符义満脸狐疑,说:大陆架?你这是么意思?
村长说:不怕你笑话,我这是现学现卖。电站的总工程师告诉我,这个龙腾河真是有意思,它的河床与北岸是一个板块,正像大陆架延伸到海里一样。所以工地上放炮,南岸没事,而北岸呢,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轻的是墙裂缝,严重的是掀瓦块哟,不搬不行哩!
“轰!轰!……”又是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了村长的话。
村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看,这只是响了两炮,工地上又要赔好多钱哩!我现在才明白,国家兴建一个电站,都是钱票子堆起来的!好了,我要去镇上,去晚了,豆腐臭了。
村长说罢,推着车朝镇上走去。镇政府直属机关食堂,是他卖豆腐的定点单位。今天是星期天,他走得迟了些,要是平常日子,他的车停在食堂门口,豆腐箱子码在厨房的案板上,天才露出鱼肚白。
符义和二杏心情沉重地刚回到家,姐姐大杏来了。大杏出嫁在北岸,因为长得漂亮,村上的小伙子她都看不上眼,就嫁了镇上的民政干部小胡。没想到结婚第二年,小胡在下乡的一次车祸中去世了。她独自带着孩子在小胡老家的房子里艰难度日。龙腾河电站开工没几天,她房子就被放炮震垮了房顶,在村长的协调下,她家纳入了搬迁,如今住上了别墅式的小洋楼,还重新配还了橘园,日子比原来滋润多了。只是读高三的儿子数学成绩上不来,想请妹夫符义找个老师补一补。
符义没心情谈大杏儿子的事,不就是请个老师补课嘛!这对当老师的符义来说,纯属小事一桩。搬家才是眼下天大的事,可以说这已成了符义的一块心病。符义虽然在学校里有一间房子,但产权是学校的,原因是学校老师流动性大,房子一律只租不卖。到了周末,符义只好回到村里父母留下来的残破不堪的三间农舍里,与女人二杏团聚。他觉得他对不起二杏。二杏虽说是农民,但在这个山区小镇是出名的美女。她高挑个子,长发披肩,出入镇上,总是吸引路人围观。二杏嫁给他,并不完全看他是老师,主要是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唱歌。没想到结婚过后,烂漫的日子过去了,油盐酱醋茶的世俗生活消磨了他的艺术细胞。他发誓,作为男子汉,他要带给二杏幸福生活。看到大姐搬进小洋楼,他更是心急火燎。
符义说:大杏姐,你们临河那边好像要搬光了?
大杏说:是啊!孩子他姨爹,你还是老师,智商高,人缘广,就想不出一点办法来,早点搬啊!
二杏一撇嘴说:他最老实了的。关键时候掉链子,屁都没有一个!
符义低着头,不吭声。
大杏突然脸一红说:你们去找村长说说。说不定他有办法!
二杏说:呸,我们才从他那儿回来,他的话一丝缝儿都没有!
符义沉下脸,说:你看,他还给我这个地理老师讲么事大陆架,真是无聊!
大杏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依我看,他要是帮忙,没有做不成的。
二杏眉尖跳了一下,说:咋的?
大杏说:说来蛮奇怪的,我隔壁邻居的房子都因放炮受损了,唯独我的房子好好的。但村长还是说服电力公司给我搬了。
二杏冷笑一声:那村长是你的恩人罗?是不是他占了你的么事便宜!
大杏瞪了二杏一眼,喝斥一声:好个妹子!有你这样说姐姐的吗?
符义喜形于色,跳起来,说:这下好了,我们搬家有门儿!
二杏眼睛睁得多大:么门?
符义笑了笑,说:村长不帮我们,我们就举报他。
二杏愣了愣,说:举报么事?
符义说:举报村长弄虚作假嘛!
大杏哼了一声,摇摇头说:我说,你们俩口子,想房子是不是想疯了?有这样恩将仇报的吗?唉,这个世道真变了?
符义觉得当着大杏的面,说她恩人的坏话,确实唐突了些,说:杏姐,我们是开玩笑的,你莫当真哟!
大杏一拍屁股,气呼呼地走了。
望着大杏远去的背影,二杏脸上挂不住,觉得话说过头了,对不起姐。
一晃一周过去了,但对符义来说,这一周时间好长。除了给孩子们上课外,他主要精力是考虑举报村长的事。他很纠结: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总觉得背后写举报信的人,都是小人的干活,偷偷摸摸的,不是正人君子所为,难道自己竟成了小人?况且这件事还牵涉到姐姐大杏,总觉得有点那个。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先把举报信写好,但不上交。然后去找村长谈判,如果他答应帮忙,那就把信当面烧了。
傍晚时分,符义刚到家,二杏神秘地说:搬家有法儿了!
符义心里一阵激跳,说:么法儿?
二杏悄声说:趁着炮响,我们捶墙,给人炮震坏的样子!
符义眨着眼睛,说:不明白。这样行吗?
二杏肯定地说:行。还要你配合。
符义说:我咋配合?
二杏望了望他的头,说:头皮受点小伤。
符义说,受伤?不懂!
二杏讥讽道:善良的人啊,是不懂。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墙尖被放炮震垮了,垮下来的瓦块,砸伤了你的头!你说,你不流血,人家电力公司信吗?
符义恍然大悟,说:这是谁的主意?这种伎俩也想得出来!
二杏说:村长呗!他答应亲自上门帮忙!
符义摇摇头说:这个家伙该不会占你的便宜嘛,我就是担心这个!
二杏说:呸,却又来!你前怕狼后怕虎的,到底想不想搬家?叫你支个招,你却背地里写什么举报信!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效!跟着你这个穷教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符义一跺脚:好好好,我的娘老子,都依你的。我是怕你被人骗嘛!
原来,那天星期一,天还没亮,二杏去厕所小解,想着搬家的事,竟横竖睡不着。她叹了口气,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只怪自己偏科文艺,没考取大学,否则她就从事她喜欢的琴棋书画的某个职业了。如今这一切落了空,但她并不甘心。她听人说过,人的差别在于业余。她还年轻,要把业余时间利用起来,追求自己的爱好。如果能在镇上有一套房,她就在楼上设置练歌房、钢琴房、书画房,楼下做超市。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在楼上学习艺术。歌唱累了,就练琴;琴练累了,就绘画,这不也是很高雅的生活?就这样忽思乱想,她一直睁着眼看着窗户发白,突然想到符义还要去学校上班,就把他叫醒了。符义也算得上英俊,皮肤白晳,是个心宽体胖的人,瞌睡很大。自结婚以来,每天都是二杏叫他的早床。想到二杏的好处,符义不由一阵感动,一翻身抱住二杏,一阵乱摸。二杏推了他一把,说:莫闹了,上班要迟到了!
符义前脚走了,村长后脚就进了门,笑眯眯地对正在梳头的二杏说:听你姐说,符老师要举报我?
二杏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哟,你给我姐帮忙,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哩!
村长哼了一声:算了吧,感谢你们送我进班房?
二杏说:没有的事,你听我姐瞎说,我们是这样的人吗?
村长自嘲道:现在这个世道真不好说。你不办事吧,说你脱离群众,办了事吧,又有人要举报你。叫我们这些号称“狗日的”村干部,里外不是人!
二杏噗嗤一笑,说:“狗日的”是你自封的,我们俩口子可没有骂你哟!
村长冷笑一声,说:不要提俩口子!二杏,你们昨天来找我帮忙,何必俩口子一起来哩!亏你家符义还是老师,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教书教迂了!
二杏急了,说:村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跟他一般见识嘛!
村长说:说你们笨你们不信,如今找人帮忙,时兴女的找男的,或者是男的找女的。你们倒好,俩口子上阵。我老婆是有名的醋坛子,当着她的面,我能讲实情吗?我只好给你们讲大陆架嘛!
二杏眉头舒展开来,说:莫非你有好办法?
村长压低嗓子说:为了造成炮震后的事故现场,我需要你们配合做两件事,第一,把你家的墙尖捶了;第二,把你家符义额头划个伤口。这样我亲自现场查勘验证,就有理由找电力公司搬家了!
二杏惊讶道:就这,能行?
村长不容置疑地点点头,说:河对岸那边,有一半就是这样操作的。至于如何与公司交涉,这都是我的事,你们就不操心了。
二杏瓷在那里,老半天才泛出话来:村长,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村长眼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望着二杏高耸的胸脯,笑着说:一不要你的钱,二不要你的物。我,只要你,一个晚上!
二杏明白了,世界上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绷着脸说:好个村长,你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村长嘿嘿一笑,嘴唇几乎靠近二杏的脸:二杏啊二杏,你想想,我这是冒着坐牢的危险给你办事啊!就说我在镇上那些机关食堂卖豆腐吧,不给人家好处,人家凭什么要我的豆腐啊?如今市场经济,没有回报,行吗?
二杏厌恶地退后一步,说:过去只听人说过村长的闲话,没想到你真是这样讨回报的家伙!
村长一点也不生气,他甚至觉得二杏生气的脸很有趣,说:这个回报,对你二杏来说,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眼睛一闭,就是符义!只当我村长不是个东西!
二杏吼了一声:呸呸呸,不要脸的狗东西!难怪村里人都叫你“豆腐佬”!你老实交待,吃过多少女人的豆腐?在她心里,对丈夫的忠贞这是她为人妻的道德底线,她压根儿也没料到村长竟会打她的主意。
村长挥挥手,说:你可以这样骂我。可我只是为你惋惜,放弃了发财的机会!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昨天,总工程师告诉我,工地基坑炸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最后一炮了!
二杏心里一怔,怪不得这几天炮声稀疏了。她强作镇定,说:你这个坏人,我要去镇上告你!她嘴上是这样说,但语气却是无力的。她觉得她受了侮辱。
村长嘻嘻笑着,说:好啊,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
二杏突然想到了大杏,明白了大杏脸红的神情,尖声叫道:难道你也是这种办法欺负我姐的!
村长叹了口气:唉,我说二杏,你姐孤儿寡母的,我欺负她做么事?这些年我是领教了,也习惯了。谁叫我是村长的呢。就算我做了上百件的好事,也讨不来一个好字!
村长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初他征服了苗条的大杏那天起,他就发誓找机会征服比大杏还要清秀的二杏,没想到天赐良机,好日子来得这么快。他从二杏软软的语气里,看到了曙光,说:我的好二杏呢,我是电力公司授权的现场查勘员,你房子面积的多和少,还不是我的一句话嘛!我报的多,你就得的多。当然,这要看你的态度来定。有了这些钱,不要说在镇上买房,就是在宜昌城里买房,也够了!你晓得吗?买房子就是买户口,买商铺就是买岗位。到那时,你在城里卖豆腐,我在乡下磨豆腐,我俩就是一个产业链哩!
村长说着,直视二杏的眼睛,一脸诚恳的样子。他要让二杏感动,他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他自己,都是为了她二杏。他那双粗壮的大手,先是捏着她的双肩,接着摸着她的细腰。当然他最想揉搓的是近在咫尺丰满的乳房,但他不敢。他怕操之过急,把事情搞砸了。他只是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吞了吞口水。
二杏歪着头,她受不了村长嘴里呼出的热气。但村长的话却叫她有些震撼。她原本只想把家搬到镇上去,没想到村长的目光更远大一些,好像把她带到一个新世界。如果在宜昌城里买房,那她们一家就是城里人了,从此再也不用翻山越岭走山路了。况且,不仅有了房子,有了职业,更是有了生意。这是她压根儿都没有想到的。此时,她心乱如麻。她是矛盾的,也是惊恐的,为了进城,为了丈夫,为了孩子,为了她的艺术梦,难道注定要作出牺牲吗?
村长轻声说:二杏,你干脆一点儿,这是最后一炮了,瞧你拖泥带水的样子,把机会错过了,我就是想帮你也没法儿了!
二杏沉默不语。她意识到,只要她一点头,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村长沉思了一下,然后坚决地转身,正欲出门。
二杏突然哭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那,好吧。你说话可要算数的啊!
村长笑着说: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算数了,我有么问题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讲究的就是诚信!
村长吹着口哨离开了二杏的家。
也巧,就在这天傍晚,工地上响起了最后一炮。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炮声闷闷的,尽管没有平常那么惊心动魄的响,可它不仅震动着小河的北岸,也强烈地震撼着南岸,原本在岸边巴茅草丛里觅食的白鹭、黄鹤、黑鹳,“噗噗噗”急飞柳树,惊恐地东张西望。
按照约定,二杏到姐姐大杏家去玩。男人担心她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情惊叫起来,惊动邻居,破坏原定计划。村长从容不迫来到符义家,他爬上楼,猫着腰,趁着炮响,抡起八磅铁锤,捶击着右墙尖,墙壁发出“嘭,嘭,嘭”响声。这个响声有点闷。这双曾在龙腾河放过木筏的手,带着村民修过公路的手,推着扳车送过豆腐的手,粗大有力,三下五除二,就把墙尖捶垮了;没有了墙尖的支撑,房顶的瓦块纷纷坠地,“啪啪”直响,激起阵阵呛人的黑色烟雾。
干完捶墙的活儿,村长才叫符义出来验收,符义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残墙破瓦,满意地说:村长,你真是会干活儿,手脚如此麻利!
村长说:不是吹牛逼,我这个村长是干出来的。村里的活,没有谁比得过我!
符义脸色变了,说:你下手这么重,能不能不伤我了?
村长压低声音说: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我答应你老婆二杏了的,哪能说话像放屁一样!
符义惊恐道:你想要我的命啊,我不搬还不行吗?
村长笑了笑,说:那也行。不过要二杏同意!你看巧不巧,二杏回来了,你问问她!
符义真的以为二杏回来了,便回头去瞧。说时迟那时快,村长顺手捡起瓦块,朝符义头上猛地砸去。符义便像装了粮食的口袋一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村长俯下身子,抱起符义,气喘吁吁地把他放到墙边,随即挑选瓦块斜斜地搁在他的头上,给人的感觉是他正路过墙边,结果遇上了炮响,墙尖垮塌,他躲闪不及,便倒在残墙破瓦中,一时鲜血直流。
村长一边干着活儿,一边骂道:狗日的符义,你这个傻逼,差点坏了我的好事耶!本来,我不想把你打昏的,是你逼我这样干的。你不是想举报我吗?如果听我招呼,我何必使出这种下三滥的臭招啊!罢罢罢,让你长点记性也好!
村长干完了这一切,急速回家,洗手,换衣服,带着村民到符义家去处理事故。一到现场,他满脸严肃,显示出他平素一贯的干练作风:一边派人到河对岸通知二杏火速回家,做好家属安抚工作;一边派人把符义送到镇上医院抢救,防止出现意外。过了深夜十二点,他依然兴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么事一点儿也不知疲倦。
第二天清早,村长捎着豆腐,带着果篮去镇医院探望符义,看到符义头上扎着雪白的绷带,便使着眼色,大声说:老天保佑,符老师真是命大!砸你头上的幸亏是瓦块,如果是墙圪塔,那我们的二杏么办啊?
守在一旁的二杏眉头紧锁,默默无语。
符义气得只是哼哼,眼望着病房的天花板,骂道:狗日的,狗日的,差点没命了。那个瓦块啊,哪里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就像是他妈的有人故意砸来的!哎唷,疼死我了!
村长几乎笑出了眼泪,说:还是老祖宗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医院回来,村长直奔河对岸工地指挥部,报告河的南岸首起炮震事故。工地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得出结论,最后一炮药量超标是这起事故的主要原因。幸亏这是最后一位搬迁户了,将按照事故现场查勘员、龙腾河村长的报告,从快从宽赔偿符义家全部损失!听到这个消息,村长感到莫大快慰,就好像是自己得到补偿一样。
这天傍晚,二杏柔声对符义说:医院的伙食太差了,我回家捉一只鸡来,给你煨汤喝,补补身子。
符义鼻子一酸,说:好,关键时刻还是老婆好!
晚上,二杏就在垮了墙尖的楼下卧室里,兑现了她与村长的承诺。按村长的话说,眼睛一闭,确是符义。她想起符义种种好处。符义每周回家,不要她进厨房,他亲自变着法儿给二杏做好吃的;二杏爱好乐器,她36岁生日那天,他拿出了积攒几年的给学生补课的私房钱,买了一台雅马哈钢琴送给二杏。有一次县里举行卡拉OK比赛,他请县歌舞团的独唱演员教她唱歌,结果她拿了个一等奖……如今,村长在她身上肆虐的时候,二杏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事毕,村长亲吻着二杏说:我坏不坏?
二杏瞪了他一眼,说:地球人都知道!
村长摸了一把二杏柔软的胸部,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这个大,脾气也大!我明天还来,行啵?
二杏用指尖戳着村长的脸,恶狠狠地说:狗东西,你要记着那个产业链哩!不过我要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村长嘿嘿一笑,说:记得,记得。难道这也成了最后一炮?
二杏啐了一声:无耻!
符义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周,出院后,他头上的绷带迟迟不愿取下,如果谁要他取下,他总是摇摇头,咧了咧嘴,一副怕疼的样子。
2013年8月8日初稿
2014年5月1日二稿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